川岩小说节选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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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桥

吉隆山很容易被人叫为鸡笼山,两者用新化方言说出来,发音并没有多大的差别。这个地方本来就应该叫鸡笼山,四周都有山相抱,形如鸡笼。后来也许出了一个读书人认为,既然是鸡笼,当然关在里面的不是鸡就是鸭,觉得不雅,就倡议把地名改成了吉隆山,图吉祥兴隆之意。但不管是叫什么地名,都改变不了吉隆山群山环抱的事实:东面是凤山,连绵数里;西面为象山,形如一尊低头饮水的大象;南面是寨垴,突兀而起,孤峰独立;北面是九峰山,九座山峰连绵数里。吉隆山四个大队就依山而驻:东边是培溪大队,西边为高仓大队,北面为九峰大队,南面为吉隆大队。九曲河就像一根带子把四个大队串在一起,先在寨垴脚下拐了一个弯,接着又在九峰脚下拐了一个弯,把四个大队分成了对河两岸,在洪山寺有一座风雨桥横跨九曲河,把四个村连接起来。风雨桥前埋着一个分路碑,碑文如下:

弓开弦断

箭来碑当

左走古塘

中走培溪

右走桥头

风雨桥名叫“鲤兆桥”,取鲤鱼跳龙门之意。此桥有上百年的历史,长约四十米、宽约五米,桥下有一青石彻成的桥墩,上面横着四根合抱粗的柏木桥梁,桥面两边架设着两尺宽的柏木板,柏木板离桥面高约一米,下雨天行人就坐在上躲雨歇脚,要是炎热的夏天,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有一群上了年纪的人或坐或躺在柏木板纳凉讲白话,有生意头脑的妇女还在桥上卖一些季节性的菜蔬和水果,小孩喜欢在桥面上跑过来跑过去,把桥板踩踏得“咚咚”直响。桥面两侧的柱子上,有时贴着一张黄纸写道:

天惶惶,地惶惶

我家有个夜哭郎

过路君子念一遍

一觉睏到太天光

村里的老人说,寨垴是老师,九峰山是九个并排而坐的学生。也有老人说,这个地方有象有凤,象凤呈瑞,是一个聚宝盆,风水很好。也有人说,这里的风水全被川岩洞破坏了,并有故事为证:相传晚清时一个知县经过这里,一看这里的山势,觉得风水特别好,连马都不敢骑了,恭恭敬敬牵马而过,但他走到川岩时,又翻身上马,无不惋惜地说,此地不可能出富贵之人,一方风水全被流走了。也许路过的知县真是一个合格风水先生,自祖辈从江西迁入此地至解放前,四个村就没有出过一个像样的人物,大多是一些农夫俗子、走卒贩夫。直到解放后,培溪大队出了一个人物,当兵参加 ,后来当上了军事院校的政委,退休前官拜少将。其他几个村也出过飞行大队大队长、银行行长、大学教授之类的人物。

川岩按照本义应该是穿岩,因为九曲河经过千万年冲刷溶蚀,把凤山和九峰山相连结的崖壁溶蚀出一个直径五丈左右的洞口。九曲河从桥头水库流出,流经十来里,拐了九个大弯,流出川岩洞口,注入澧溪终汇资江。但不知是什么时候,有好事者在岩壁上写下了箩筐大小的两个丹红大字:川岩。

川岩位于吉隆山偏远的东北角,离最近的九峰村杨下江院子也有一里多路。这本是破坏吉隆山风水的原凶,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似乎不憎恨它、嫌弃它,就着地利,在洞前修起了拦河坝,建起了水磨房,川岩洞顶上建起了一个茶亭,茶亭旁还修了一座五郎神庙。吉隆山四个村三四千村民都要在川岩旁完成了饮食或信仰或形象上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水磨房把稻谷脱壳成米把麦籽磨成面,五郎庙庙前的香蜡却寄托着村民的精神诉求,茶亭为过路的行人预备着茶水,树立着吉隆山人好客的形象。川岩洞还是吉隆山一个天然的“港口”,一到柘溪水库蓄水的季节,资江的水上涨到洞里,一些有生意头脑的人就租船运来煤炭、河沙、水泥到洞内叫卖。把船泊入洞内,日头晒不着下雨淋不到,任凭船停上几天都不愁。

茶亭名为“风月亭”,门框为两块高约三米的青皮条石,上刻对联:

川上泉流滴为甘露

岩前樾荫惠以清风

茶亭住着一户肖姓人家,50多岁男子带着一个女儿。男子叫肖思来,十几年前死了婆娘,好在女儿也大了,没有再娶女人,图得个人自在。本来还有一个崽,七几年当兵去了云南,后来战死在越南战场上,十七岁的小女云云一直留在身边。既然住在茶亭里,就有为行路人烧水煮茶的责任。近几年来烧水煮茶这项工作都由云云完成,柴火灶上,前边煮着饭,后边用一个大铁锅煮着一大锅从川岩洞里打来的泉水,水烧开后,再抓大把自家采的大叶子茶放进锅里,凉一会倒进立在屋檐下一个木桶里,桶上挂着一个铝杯,供行路人饮用,茶自然甘甜可口。要是热天或行人多的天,下午还要烧上一桶。秋播时节的一天,早茶烧好后,住在磨房里的家林老伯咳嗽着走了进来,见云云在炒菜,火苗把云云的脸映得通红。

“思来老弟真是歪竹子长直笋,养了一个好女,又乖态又勤快,茶也煮得好呷。你爹又钓鱼去了?你真是你爹钓上的一条金丝鲤。”

云云见家林伯打着比方夸她,脸更红了:“家林伯伯你是说我笑话。我爹在凤山上点麦籽,我就去喊他呷早饭了,你在这里慢慢呷茶。”说完就像一匹小鹿一样跑上了凤山。

家林伯住的水磨房就在茶亭下面,过一排跳石,上一个之字的陡坡就到了茶亭,平时没人打米磨面时就找思来满说白话、下五子飞棋,今天呷早饭时不小心被鱼骨头卡了喉咙,求思来满化碗水去鱼骨头。在茶亭坐了一会,看到云云和她爹就回来了,云云手里还拿着一把灿白的野菊花。

“家林老哥,这么早就上来下棋,我今天冒空,还要点麦籽。”

“冒是的,求你化碗水。昨天大娃子捞了几条鱼做早饭菜,鱼还冒呷进肚子却把喉咙卡了。”家林伯又咳了几声。

思来满笑了笑:“六十的人了,还贪嘴。真是人老嘴不老。”

思来满洗了一把脸,把手洗了又洗,叫云云打来一碗清水,点燃香纸在碗上左右上下画了几圈,嘴里默默念着咒语, “扑”的一声把香纸吹息,把水递了过来,家林老伯毕恭毕敬地接过水,仰头一口气喝完,碗里只有纸灰附在碗壁上。

家林老伯喝完水,双手作揖:“谢谢了,谢谢菩萨了。思来老弟你也不要忙了,那几分土的麦籽我叫大娃子、二娃子给你点了,反正今天也没有人来磨房。我们冒卵事,还是下几盘五子飞。”

“算了,不劳驾他俩兄弟了,我也快点完了。你要冒事,我们兄弟俩呷杯酒。”

俩个老兄弟就着云云炒的一碗红辣椒炒干鱼片、一碗酸长豆角呷完了一瓶烧酒,结果俩人都呷多了,倒在茶亭的长凳上睡着了。

云云跑到五郎庙前,对着崖下的磨房喊:“大娃哥,二娃哥,你爹在我家里呷醉了,你们上来背他回去。”

喊了几声,从磨房里走出两个毛头小伴,轻快地跳过跳石,拐上一个坡,一会就站在云云面前。

云云翘着嘴,一脸不高兴:“都怪你爹,把我爹也呷醉了,今天我们还要上凤山点麦籽的。”

“不急不急,我陪你去点,我来担地灰。由他们俩个睏到太阳落山也不耽误事。”大娃说。

“我也去,反正今天磨房也没人来,我妈一个人守着就行了,三个人一下子就点完了。”二娃抢着说。

“你留下来照顾思来满和爹,还是我和云云妹去”。

二娃一听他哥不让他去,满脸不高兴,从路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往崖下的九曲河中掷去,石头在水坝里开出一朵大水花。

云云见他们俩争着,心里涌出一丝甜蜜,顺手折下一根小树枝,折成两段,握在手里平整地露出头。

“你们俩抓阄,抓到长的就去,短的留下来照顾我爹和家林伯伯。”

结果二娃手气顺,抓到了那根长的,高高兴兴地担着草木灰和云云上凤山去了。现在轮到大娃捡石头往河里丢了。

大娃的娘是一个长脸女人,三年饥荒时从金凤山上逃灾下来的,走到磨房饿得实在走不动了。后由大队干部出面,就和家林伯住在一起,在磨房里生了两崽两女,两个女已经长大嫁人了,只有十九岁的大娃和十七岁的二娃,呆在磨房里。磨房是杨下江生产队的队产,分上下两层,下层安置着一个水轮机,由一个水槽引河水带动水轮机,水轮机再通过一根皮带连着一个铁轴带动三个飞轮,三个飞轮带动二楼的一个打米机、一个磨粉机和一个制面机。靠山墙的位置,设了一个神龛,一张大红纸上写着“天地君亲师位”六个手掌大的字。磨房前是一个用石头磊起来的拦河水坝,高达四米,九曲河一部分河水流过坝面,形成一条宽大的白练泻到坝底,要是下雨涨水,河水奔涌着冲下水坝,发出的声音在川岩洞里产生巨大的回响。还有一部分河水流进水槽,作为带动水轮机的动力。遇到有人来磨房打米磨面,工作刚开始或结束的时刻,在茶亭里也能听到家林伯尖细的声音:“拉闸——关闸。”

水磨轮

大娃或二娃像听到命令的士兵,猴一样地跑到水槽上方的闸门前,用力拉起或推下闸门。当然大娃二娃的本事还远不止这些,所有磨房里的工作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可以根据水轮机动力的大小控制打米机、磨粉机进料口的阀门,保证打出的米完整不碎,磨出的粉精细,也能摇动风车车米,也能帮助他爹把面粉揉得恰到好处,保证扯出来的面味道 最筋道,空闲的时刻还能帮助他爹赶山,能独自下河摸鱼,还会干一切的农活,凡是他爹能干的他们俩都能干。

一天吃过早饭,大娃二娃在水轮机下的出水口捞小银鱼。夏天,柘溪水库蓄水,资江水可以穿过川岩洞到达拦河坝下,这种小鱼从资江逆着澧溪,游过川岩洞,受水坝的阻拦,成群结队地聚集在水轮机出水口,用小眼抄网往水中用力一推再迅速拉上来,小鱼银光般地在网里跳动。这种小鱼晒干后,伴着青辣椒一炒,是一样的难得的下酒伴饭菜,赶场提到街上,卖两块钱一斤还是抢手货。这时,云云担着木水桶,下坡到川岩洞里担泉水,过跳石时对撅着屁股捞鱼的两兄弟喊:“大娃哥二娃哥,鱼多不多?”

大娃没有理会,二娃却抬起头:“多着呢,你先去舀水,等会我给你送上去,顺便带点银鱼给你和你爹开汤呷,鲜得很。”

云云进洞舀水去了,二娃抓了一大把银鱼放在网里,正要爬上水槽。大娃白了二娃一眼:“要送就送你捞的鱼,不要拿我捞的鱼去讨人家的好。”

二娃知道大娃还为昨天抓阄的事生着气,但两个人捞的鱼放在一个桶里,已分不清你的我的了。二娃也不管了这些,迅速爬了上去,大娃想抓住他的腿已来不及了,二娃站在水槽上,对大娃做了一个鬼脸,又爬进磨房把银鱼倒进木桶里,正好云云担着水过来了。二娃去接云云的扁担,云云不肯:“二娃哥,我担得起,你就比我大一个月,你担得起的我也担得起。”

二娃不管,已经抢过云云的扁担了,顺手把装着银鱼的木桶递给了云云。

家林伯娘见他俩在抢扁担,从磨房里走出来笑着说:“云云妹子,你不要不好意思,让二娃担上去。二娃早就把你当妹子了。唉,我家要是有你这样好的妹子,我做梦都在打哈哈呢。”

家林伯正在修理打米机,听到他女人的话就骂:“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打地洞,你就是只老鼠,霸蛮也生不出凤凰来。云云妹子要是在我家,我都跑到凤山上寨垴上放一万响的炮,在五郎庙前敬一个大毛猪头了。”

家林伯娘白了家林伯:“人不知自丑,马不知面长。你以为你是龙,你的种是老鼠种,还指望我给你生出一条龙。”

云云听到他俩话里有话,还有一些不适合姑娘家听的话,脸一下就红了:“家林伯娘,你们俩真是不知足,宝莲姐玉莲姐都比我强十倍,你们是在笑话我。”说完蹦过跳石,追上了二娃。宝莲玉莲是家林夫妇的大女二女,由家林伯娘的亲戚作媒,刚过十八岁都嫁回金凤山上去了。

一连好几天,大娃很少和二娃说话,一说话也是了恶狠狠的,一天吃早饭时家林伯见了就生气:“大娃崽,你吃了枪药,你老弟哪里得罪了你,亲俩兄弟也不能好好地说话。”

大娃丢掉手中的碗筷,走到磨房前的河滩上,对着河水发愣。二娃对他爹解释说:“爹,你别骂哥了,这几天他心里烦,觉也睡不好,晚上在床上翻身翻过不停。”

“毛都冒长全的家伙,哪有这么多烦心事,我看是几天不骂心发慌,几天不打皮就痒。”

家林伯娘给大娃碗里扒了点菜预留着,白了他男人一眼:“你除了骂还能怎么教崽,崽长大了就不能有点心事,大娃今年都十九了,你要是八字好的话,都做公公了,谁叫他生在磨房里,要屋冒屋,要钱冒钱。崽大爷难做,崽想点心事你还要管着。”

“我那时冒屋冒钱冒爹冒娘,这磨房还是生产队照顾我让给我住的,还不是有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你命好,你八字好,就我八字差,要我守一辈子破磨房,我自己打上门来呷一辈子麦籽灰。”

二娃听爹娘比嘴皮子,在一旁偷偷笑着说:“我看磨房也不错,有山有水,上山可打野味采枞树菇,下河可捉鱼摸虾米,天天又有人来打米磨面热闹得很,我都愿意一辈子住到这里。哥这几天不欢喜,是在故意生云云姐的气,在生我的气。”接着就把那天早上抓阄的事对爹娘说了。

“毛太几还晓得呷醋了呢!家里有了大醋坛子,以后炒菜就不用买醋了。”家林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刚放下碗,培溪大队的新贺担着满满的一担谷走了进来,家林伯把皮带挂好,二娃拉开了水闸,磨房里顿时响起了打米机“通通通”的声音。

打完米又车完米,新贺坐在磨房前和家林伯呷烟讲白话:“家林满满,作君老太本事真是了得,今天早上,安化都来了四个人请他老人家,作君老太人白胡子都到胸口了,老得行不动了,人家就抬来了一幅轿子来,抬到桥头湾有轿子车在接他。”

“作君老太的本事全在一碗好接骨水,六月天把玉米拦腰斩断,他都接得活。六五年我赶山,把脚跘断了,他亲自到磨房里给接的,过了两场就好了,冒收我一分钱,还对我讲,个个只呷得半升米,冒有哪个呷得半升谷,吉隆山呷饭都得靠我。他在钱上从不计较,有钱的拿一点,没钱的拿点米面他也不介意。那次我给他一升米,他硬是不要。要是他看不上的,人冒是正道人,请都请不动他,就是三番五次请去了,也要让你呷点亏。你晓得,大院子里继长跛子脚好时是一个暴脑壳。在大院子里充王充霸也就算了,还要跑到洪山寺来找武师兴高满比试,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哪是兴高满的对手,当场就被兴高满打断了脚,请作君老太去掌,连请了三次才去。 次去了作君老太故意冒接正,继长跛子在床上困了一个多月,第二次又请他去,作君老太把他的脚打断重新接,疼得继长跛子喊爹喊娘。这次还是故意冒完全接正,能行路但不利索了,让他作一辈子的跛子,再也不能充王充霸了,现在想来也算是为民除害。只是这么好一碗水到了他崽新正手上就不太灵了,接骨的本事比他爷老子差多了,给他爷老子提草鞋都不行。他太爱钱了,出不起价的还不接,心不正水就不灵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二娃听到他爹的话,动了心思:要是我能把作君老太的接骨水、思来满满的化骨水、家新伯伯的烧伤水、老龙三伯的无名水、远召公公的蛇水都学会,在吉隆山就是数一数二的好郎中了,什么病都能治了。想到这,就问他爹:“作君老太不把水传给一个心思好的人?”

“你晓得个屁,这都是爹娘教崽女一代一代下来的,还有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传亲不传疏的规矩。心不仁学不到,你心仁别人也不一定教给你。”

“那思来满满的化骨水就会失传的。”二娃想到思来满没有崽。

“他不传给云云妹子,招一个郎进来,将来还可以传给他的郎把公,传给云云妹子男人家。”

新贺抽完烟,顺手把烟蒂丢进水槽里,在二娃肩上拍了一下:“二娃满满,我看你长得标致,人也灵性,干脆给思来公公作郎把公算了,思来公公教你化骨水,再把你爹的毛山水学会,天天和云云妹子煮野味煮鱼呷也不怕卡了喉咙。云云妹子又乖态得像一朵花一样,正好配得上你。”

二娃好像一点心事一下子被新贺无意中点破了,脸红得像个关公:“新贺哥你乱说,也不怕舌头上长疮。”

家林伯打了个“哈哈”:“二娃崽哪有那个福份,云云妹子要是能看得上他,癞蛤蟆都能呷得到天鹅肉了。”

二娃不听他们说话了,拿出捞网捞小银鱼去了。

逢农历一、六是润溪街赶场。逢场就有一条柴油机船或停在川岩洞里或停在茶亭下面一个小码头上,接送赶润溪场的人,每人出上五角钱,就可以安稳地坐在船上,顺着澧溪,顺着资江,走上十八里的水路,赶到润溪码头上。今天是十一月初六,可河水还在川岩洞里,船已早早地停靠在洞里的一个屋大的石头旁。清早,云云出现在磨房前,大娃正在门前漱口。

“大娃哥,赶场去,卖点落花生,再给爹打几斤烧酒,买几斤旱烟。你也去吧,把上次捞的银鱼卖了。”

大娃满嘴白沫,支支吾吾:“你叫二娃去吧。”

“二娃哥买东西直来直去不会还价,要不这样,你们俩个都去。”

“我今天想上山打野兔,野兔呷了红薯肥着呢。”

家林伯娘听到他俩在门外说话,走了出来:“大娃崽,你就陪云云妹子去赶场,把捞的鱼仔卖了,把你爹打的那张狸猫皮也卖了,顺便再给你爹打五斤烧酒回来,给你和你老弟各买一双解放鞋回来。二娃就到屋里帮忙干活,他就不去了。”

大娃听他妈这么一说,迅速跑到坝上,洗着脸。

趋这会功夫,云云走进磨房对着楼上喊:“二娃哥,你想呷么子东西,我给你买回来。”

二娃还没起床,听到云云声音,感到心跳到了嘴里,慌慌张张爬起床下了楼。云云就站在楼梯下,二娃脸一下就红了,嘴里却说:“我又不是三岁细把细,不呷么子东西。要买你就给我买三根钓鱼丝、五个鱼钩回来。”转身就冲进了屋后的茅屎屋。

“真是懒人屎尿多,也不陪云云妹子好好说几句话,还要买这买那的,给他买个鬼。”二娃娘笑着对云云说。

蹲在茅屎屋里,二娃的心还在“呯呯”地跳,自从新贺哥开了那次玩笑,要他作思来满的郎把公后,仿佛他的心一下开窍了,只要一看到云云,或一听到别人说起云云,甚至一想到云云,就会脸红,就会心跳得厉害。二娃躲在茅屎屋里不敢出来,直听到川岩洞里响起柴油机声音,知道云云和大娃已经上了船,才从茅屎屋里出来。但一想到大娃和云云坐在船上,有说有笑,心里就有几分说不出的难受,就有几分无名的怒火。正好他娘叫他洗脸呷早饭,他不由地顶了一句:

“不呷!”

“你哪根神经又犯了。”

不是哪根神经犯了,还是二娃也像大娃一样会想心事了。

水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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