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锡纯治疗肿瘤的用药思路

张锡纯，字寿甫（～），河北盐山人。举业未达，转而攻医。以济世活人为宏愿，遂广求方书，孜孜研究有年，自是临证几无虚日。晚年悬壶于天津，术精验宏，极著盛誉。张氏治学极为严谨，每以“学问之道，贵与年进”而自强不息。临床家所凭借者，方药也。故张氏“不惜脑力心血，以精研药性于居恒，更审机察变于临证”。在药物学的认识和研究上多有独到见解，而且非常可贵的是，他对药物的性味和功效的认识，非常重视实践体察和实际经验，或取法于先哲，或博采于民间，或体验于自己的亲身实践，如对甘遂、巴豆等药性峻猛之药，皆亲口尝验以试其毒性。

张锡纯一生所遇重病怪疾、沉疴顽症颇多，他不落俗套，敢于探索求新，为后人树立了榜样。疾病有常有变，治法方药亦有常当变，张锡纯理法方药虽出神入化，但其大旨总是以胜病为主，正如张锡纯所云：“用药之道，贵因时、因地、因人活泼斟酌，以胜病为主，不必拘于成见也。”

一、顾护脏腑，专攻病根张锡纯对中西医的见解是：西药用药是在局部，立足点重在病之标。而中医把人当作一个整体，用药求原因，找病根，重在病之本。那么在治疗上，就应当根据病情，标本兼顾——究之标本，原宜兼顾。在治疗瘤肿时，张氏非常注重补益中气，并且值得后人学习的巧妙之处在于：补而不滞，不会因为用补而让瘤肿发展得更快。就比如张氏在论述噎膈病（食道癌）时，就着眼于中气不足，认为这是噎膈病的主要病机——“系中气衰弱，不能撑悬贲门，以致贲门稚如藕孔，痰涎易于壅滞。因痰涎塞滞，冲气更易上，所以不能受食”。在该病的治疗中，他常用三味药：三棱、莪术、水蛭。一般的医生常常认为这三种药，药性太猛而不敢用，担心用后破血动血，出现更大的问题。张锡纯则认为“能破癌瘤者乃三棱、莪术之良能”，“水蛭性和平，而具有善化瘀血之良能”。于是他的处方特点就是：将破血药与补气的参芪合用，从而既保护了气血，又化去了瘀血瘤肿。对于张锡纯的用药，我们又可以用灵巧来形容。比如，瘀血轻者，他用桃仁、红花；当一些病久治无效时，他用三棱、莪术；若仍不见效，则用生水蛭研末而服用。

在针对癌瘤的治疗用药上，张氏还注重大补中气——“中气旺盛则胃气能降，冲气随之降矣”，他创立了，方中就是以大补元气的人参为主药。在治疗妇科肿瘤方面，张锡纯拟方，该方用于一切妇科肿瘤。在这个处方中，黄芪、白术、党参为主药，再加上莪术与三棱。

二、癌瘤五阶段，攻补有生机肿瘤常表现为局部为实、全身为虚，错综复杂，虚实夹杂的症状。（一）、在病情的早期，邪实为主要因素，这时在治疗上，应当以消癥为主，但是亦不能太过攻伐而伤身体的正气，否则病情反而会发展。（二）、中期邪正处于个平衡阶段，这时的治疗，应当攻补兼施。（三）、癌肿的晚期，邪实正虚，在治疗上，就应当根据邪正盛衰的变化而选用攻补之法，以取得阴阳的平衡，达到带病延年的目的。（四）、肿瘤手术后的治疗，处方用药上应当攻补并重，扶正的同时，不要忘了祛邪，以防止复发与抗转移。

所以，张氏把上述各种疗法概括为：虽然各期正邪不同，攻补之法比例各异，亦不忘顾护正气，留得一分正气，则有一线生机。

三、阴阳平衡为根本

综合张氏用药，常常是药专力猛，直取病所，但同时又注意保护脏腑。在药性配伍上，做到润燥相宜，比如用温燥的人参、黄芪等温药时，又配以天花粉、知母等凉润之品。从而体现气能生津、津能固气之用意。总之，他的用药，处处能见阴阳平衡，无论采用何种方法去攻破时，都注意保护脏腑的阴阳平衡，以防浮火虚热丛生，脏腑之气受损。

其“衷中参西”思想的基本内涵是“以中医为本，参考西法用西药，探索中西汇通之法”。他认为：“西药用药在局部，是重在病之标也，中医用药求原因，是重在病之本也。究之标本，原宜兼顾。若遇难治之证，以西药治其标，以中药治其本，则奏效必捷，而临证也确有把握。”衷中参西汇通中西医的思想使张锡纯找到全新的治学观点和方法。第一是抛弃崇古泥古、故步自封的观点，敢于创新，不全于故纸中求学问。从文献出发汇通中西医基本理论，并不足以解决当时的临床问题。这方面的与古为新主要得益于他的第二种观点和方法，即反对空谈的观点，崇尚实验方法。张锡纯虽无利用仪器进行实验室研究的条件，而他却能充分利用自己长期临证实践的条件，尽一切可能通过切身体会去寻求知识，开创了中西医结合先河，不仅在理论上谋求契合点，更在临床上做深入实践。

张锡纯所著《医学衷中参西录》对许多疑难病症的论治有独到之处，对于“瘤”的理、法、方、药形成了自己的思想，其精髓可概括为“顾护脏腑气血，专攻病根结聚之处”。张氏注重益气，而在补益之时，又能做到补而不滞。如张氏论述噎膈病，将中气不足作为噎膈的主要病机，认为“系中气衰弱，不能撑悬贲门，以致贲门稚如藕孔，痰涎易于壅滞。因痰涎塞滞，冲气更易上，所以不能受食”。故在治疗上注重大补中气，“中气旺盛则胃气能降，冲气随之降矣”，拟参赭培气汤，方中以人参为主药。此外，张锡纯治疗妇女经闭不行或产后恶露不尽结为癥瘕，拟理冲汤一方，该方亦用于一切脏腑癥瘕积聚之证。方中以黄芪、党参、白术、怀山为主药，复加三棱、莪术，其用意为参芪能补气，得三棱、莪术流通之则补而不滞，而元气愈旺；元气既旺，愈能鼓舞三棱、莪术之力以消癥瘕。

由此可知，张锡纯论治肿瘤，总以顾护脏腑正气为先。这种学术思想，对于现代中医治疗肿瘤极具借鉴意义。肿瘤常表现为局部为实、全身为虚，虚实夹杂、错综复杂。早期邪实为主，治疗当以消癥为主，然亦不可徒攻破以伤正气；中期邪正相争，应攻补兼施；晚期邪实正虚，治当据邪正盛衰而甄选攻补之法，以期取得邪正平衡，达到带瘤生存的目的。再如肿瘤术后，攻补并备，扶正祛邪，以防止复发及抗转移；肿瘤放、化疗后，应以扶正为主，随证佐以清热解毒、化痰祛瘀等法，以解放、化疗后遗留之毒。虽然各期正邪不同，攻补之法比例各异，亦不忘顾护正气，留得一分正气，则有一丝生机。

张锡纯治疗肿瘤，还善用破药以活血化瘀。如张氏治疗噎膈、癥瘕常用破血之药，如三棱、莪术、水蛭等。他认为癥瘕及噎膈之顽症乃瘀血所致，当用破血之药，而一般医者认为此类药物药性猛烈。恐破血动血，不敢轻易用之。张锡纯则认为“能破癥瘕者乃三棱、莪术之良能”，“水蛭性和平，而具有善化瘀血之良能”。在应用时又将破血药与参芪合用以保护气血，则瘀血去而气血不至耗伤。张氏用药，瘀血轻者用桃仁、红花，见效缓慢者用三棱、莪术，若再不见效则用生水蛭研末服用。他之所以敢大胆使用破血之药，是基于对其药性的准确把握，发挥其善破癥瘕、擅除瘀血之特长，而在组方用药上又时时顾护气血，并非图一时之功。从张氏思想引申，现代医学的手术、放化疗、微创等，广义上亦可纳入中医的攻邪之法，为我所用，切不可实为虎狼而摒弃。中医扶正抑瘤，与之结合能发挥更大作用。

张锡纯治疗癥瘕、积聚，善用活血、破血之品，却慎用理气药。他认为此类药耗散气血，而治疗癥瘕却远不如三棱、莪术。“若论耗散气血，香附犹甚于三棱、莪术，若论消磨癥瘕，十倍香附亦不及三棱、莪术也”。他批评“世俗医者，观其临证调方，漫不知病根于何处，惟是混开混破。恒集若香附、木香、陈皮、砂仁、枳壳、厚朴、延胡、灵脂诸药，或十余味或数十味为一方，服之令人脏腑之气皆乱，常有本病可治，服此等药数十剂而竟不治者”，尖锐地指出滥用理气药耗伤脏腑气血，促使病情加重。张锡纯治疗肿瘤，既敢用破药，又注意顾护脏腑之正气，做到邪去而不伤正。他组方用药常是攻补兼施。如理冲汤治疗脏腑癥瘕、积聚，以党参、黄芪、白术、怀山药补益脏腑，以三棱、莪术破瘀，视病人体质强弱而增减用量。他认为“元气既旺，愈能鼓舞三棱、莪术之力以消癥瘕”，“人之脏腑，一气贯通，若营垒连络，互为犄角，故用药攻病，宜确审病根结聚之处。用对症之药一二味专攻其处”。

因此，他用药常是药专力猛，直取病所，同时又注意保护脏腑。在药性配伍上，做到润燥相宜，在理冲汤方中，既用温燥之参芪诸温热药，又配以天花粉、知母等凉润之品；在参赭培气汤中，既用人参大补元气，又用天冬、知母滋阴润燥，体现气能生津、津能固气之用意，时时注意保护脏腑的阴阳平衡，以防浮火虚热丛生，脏腑之气受损。

综上所述，张锡纯治疗肿瘤的思想及用药具有匠心独运之处，具有重要的临床实用价值。其衷中参西的观点开创学术新风，也为我们现代中西医结合治疗肿瘤提供参考和借鉴，值得我们深入探讨。

张锡纯的《屡试屡效方》中有一张名为“十全育真汤”的方子，这张方子张锡纯用来治疗中医所说的“虚劳”和“劳瘵”（痨瘵，瘵字念zhai，四声）。“虚劳”和“痨瘵”是中医病名，属于虚损性质的病变，有人认为“痨瘵”是肺结核，实际上痨瘵不一定是肺结核，很多慢性病晚期出现的症状很像“痨瘵”。过去没有现代这么先进的医学设备，检查不出明确的病因，只能根据症状来对疾病命名，并给患者进行对症治疗。

十全育真汤的组成为：野台参四钱，生黄芪四钱，生山药四钱，知母四钱，玄参四钱，生龙骨（捣碎）四钱，生牡蛎（捣碎）四钱，丹参二钱，三棱钱半，莪术钱半。张锡纯是清末民初人，按照当时的度量衡和现在的标准度量衡的换算标准，这里的一钱换算成现在的3－4克比较合适，我倾向于4g。

张锡纯的这张方子是用来煎汤服用的，每日一剂，以上用量为成人用量。煎药时龙骨和牡蛎需要先煎半个小时左右，因为这两味药属于石质和介质类药，先煎半个小时能够溶解得充分一些。

但是龙骨这个药，现在不怎么建议用，笔者建议把它换成浮海石或鳖甲，中药材龙骨是古代动物的化石，这些都属于珍贵的文物资源，受到法律保护。现在中药材市场的龙骨不再是传统中药龙骨，而是其替代品。

张锡纯的原著中说“十全育真汤”治“虚劳，脉弦数细微，肌肤甲错，形体羸瘦，饮食不壮筋力；或自汗，或咳逆，或寒热不时，或多梦纷纭，精气不固”。他对这张方子的加减方法也有标注：“气分虚甚者，去三棱、莪术，加生鸡内金三钱；喘者倍山药（山药用量加一倍的意思，下同），加牛蒡子三钱；汗多者以白术易黄芪，倍龙骨、牡蛎，加山（茱）萸肉（去净核）、生白芍各六钱。若其汗过多，服药仍不止者，可大用龙骨、牡蛎、（山茱）萸肉各一两煎服，不过两剂，其汗即止，汗止后再服原方；若先冷后热而汗出者，其脉或更兼微弱不起，多系胸中大气下陷，细阅拙拟升陷汤后跋语，自知治法。”

大多数的癌症晚期患者有中医所说的“肌肤甲错，形体羸瘦，饮食不壮筋力；或自汗，或咳逆，或寒热不时，或多梦纷纭，精气不固”的症状，所以这张方子可以用来治疗晚期癌症。而且张锡纯的这张十全育真汤中所用的药，大多属于现代中医抗癌时常用药，张锡纯组建“十全育真汤”的思路也为当代中医所沿袭，十全育真汤属于一张兼顾扶正与祛邪的综合性方剂。

方中的野台参（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属于珍稀药材）、生黄芪和生山药均属于扶正类药物，有补益气血和健脾益肾之功；知母滋阴清热，玄参凉血消肿，龙骨和牡蛎软坚散结，丹参、三棱、莪术则有活血化瘀、破积聚的作用。诸药合用，就很对癌症患者的症，尤其适合晚期癌症属气虚血瘀、阴亏津枯的者。

现代中医中有不少医生以张锡纯的这张经验方为基本方，根据患者具体的情况，加一些药或减一些药进行治疗——中医的专业术语叫加减化裁，这个加减化裁的程序很重要，实际上这是在用基本相同的一种治疗思路对不同患者采取个性化治疗的一个过程。

十全育真汤确实有一定的抗癌作用，其所用的三棱、莪术现在都是经典的抗癌药对（中医把两种或多种可以起协同治疗作用的药放在一起使用叫药对或对药，施今墨先生的弟子还专门编了一本《施今墨对药》），从莪术中提炼出来的莪术油现在被制成了西药，常用于癌症的介入治疗。莪术的醇提取物也被制作成榄香烯注射液，多用于晚期肺癌、胃癌和脑转移瘤的治疗，也常用于癌症并发症胸水和腹水的治疗。若从现代药理学的角度来看这张方子，则这张方子是通过抑制肿瘤血管生存，摧毁肿瘤供血系系统来实现抗肿瘤的效果。

由于肿瘤是一种本虚邪实的疾病，所以既需要扶正固本，也需要祛邪消瘤。有经验的临床中医师会在治疗时认真评估患者的身体状况，并据此来掌控扶正和祛邪的力度。张锡纯说“气分虚者，去三棱、莪术，加生鸡内金三钱”，就有这个意思，但是生鸡内金煎入汤方中有鸡屎味，常使人作呕，所以笔者本人还是建议用炒鸡内金或单独服用鸡内金片剂。

一些身体已经特别虚弱的晚期癌症患者，往往不能承受三棱、莪术这样的破气血峻药的攻伐，医生处方时就要注意不可伤害患者身体的正气。但是癌症是一种很要命的病，医生畏首畏尾，逡巡不前，又往往会让患者错失得救的机会，所以这就要临床医生小心谨慎的把握好用药的尺度了。

对治疗晚期癌症患者进行中医治疗，理想的状态是医生要像患者的保姆一样，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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